春秋满目

None Am I 【下】

注:OOC都是我的。



(四)

就算是情绪崩溃,他终究也需要回到现实。

拍拍衣服上的灰,将用过的纸扔进垃圾桶,看一下表确定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平日里的严谨缜密再次回到头脑中,他算了一下回程需要的时间,而后就开始动用个性赶路回去。

迎面吹来的风足以带走他脸上最后一丝情绪的痕迹,回到工作的木偶依旧是那个积极向上的英雄,用笑脸面对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你不用去雄英吗?”

他为什么没去雄英?绿谷一个字一个字地咀嚼这句话,不知为何忽地生出一份荒诞感。

他早上从雄英赶过来的时候,确实有种至少今天他都不会想再去雄英的冲动,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那个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受伤的伴侣,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位将他的丈夫的命再次带回来的恢复女郎。他害怕自己只要站到那里,那份无能为力能径直将他灭顶。

他已经放弃开口去说让对方记得注意自己的安全,就算对方有承诺,但这个承诺的时限也短得可以无视,而在未来同样,就算他磨破嘴皮也换不来一点的效果。

那份恐惧只会越发在他脑海中膨胀,膨胀到最后吞没他的所有理智。

他脑子里浮现了之前斯坦因裹着深红外套站到墓园里的那一幕,到之后听到他逃狱的理由,也许在当时押送的警察耳里那理由荒诞可笑,但是在他这里却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像是一记重锤砸到自己脑袋上,足够砸的他迷乱而清醒。毕竟斯坦因看不到对方的死,他只需要在可能的情况下去献上一束鲜花,可是到时候要掘土下葬的就是他,将那具他亲吻过无数次的躯体埋在土下。

斯坦因那句话说得最无错,八木俊典确实快死了。

他顿了顿。

之前强行压下的那点委屈又加倍的翻涌了上来,他别过头去皱了皱鼻子把那份泪意压了下去后才扭回头,对向自己提问的助理笑了笑。

我真的想放弃。

“我等会儿会去的,毕竟斯坦因的事情还有点尾巴要处理,况且几天他下午有最后一节课,还可以再等等。”

“哇,你们的感情还真的是好。”那小助理有些雀跃地回道。“好让人羡慕啊!”

不,我们感情一点都不好,我甚至怀疑他根本不爱我。

“毕竟都那么多年了。”

“不过话说回来,欧尔麦特前辈真的是超级温柔的人啊,果然只有木偶先生这种也超温柔的人才配得上他。”

他的温柔就是他的残忍,神爱世人,人和人之间不会有差别的,那家伙大概这辈子都不知道何所谓爱一个单独的个体。

“哈。”他实在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回答,只能偏头笑了笑当做回答。

“那木偶前辈还是先去接人吧,这些材料交给我来处理就好!赶紧去吧!”助理姑娘像是打了什么鸡血,接过他手上的资料,并且给他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收拾了东西,换了身衣服下楼。

其实这样的清闲日子并不多,若是以往他必定想尽办法多陪对方一会,毕竟英雄的空闲可是难得的,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有紧急任务。

但是等他真坐到了车里头的时候,却又生出了自己要不离开这里,不去雄英也不回家,去哪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一醉方休然后将自己淹死在海里。

就此长眠。

“瞎想。”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作为英雄他还有太多需要做的,结束生命这种事就显得太过草率,况且还可能只是莫须有的感情问题。

但是在河边想到的那些问题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他的脑子里冒,他借以欲望来划定人和神的界限,他不是没有想过对方回应他的乞求同样也是欲望的一种表达,毕竟公开关系所形成的道德纽带本就是对双方束缚的,他对对方的占有最后也将体现为对方对他的占有。

不然对方为何会点头同意自己表白,虽然没有向世界公开,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对身边人忌讳过,这样形成的道德束缚从来不是单向的,他心甘情愿被捆上锁链,那对方是不是也何尝不是?

不对。

那时候他就弹了下自己的脑袋,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弹出去。

如此揣测他人的意识本就是一种自大,更别提是揣测那个人。

思路到此终结,他坐在座椅上笑出声。

说句实在话,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还是只是一厢情愿地瞎想而已。早上的事情对他的情绪影响太过严重,他自己都不知道理智到底还在不在自己的身上。

好吧,生活总是需要面对的。

他收住自己脸上的笑,然后发动了车,开向雄英。



(五)

 

绿谷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在见到对方的那一瞬间到底自己都想过了多少东西。

对方到底伤在了那里当真是一目了然,从袖口蔓延到抱住整个手掌的纱布本就无可遮掩,绿谷将目光落在那缠着纱布的右手的时候,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像是某个挂念于心的问题得了答案,又或者是终究抱着的那点侥幸彻底没了。

右手。

这个重点像是绕了地球一圈之后才奔进了他的脑子里。

又是右手。

之前被强行压抑下的那股无力感顺着泪意一并涌了上来,他垂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些疤痕,那些扭曲的关节,这就是OFA这份过强大的力量带来的后果,没戏他们倘若想从躯体中榨出更多哪怕只比平常多一点的力量,所要承受的代价就是这样。

他是源于最开始对自己力量的掌握不佳,而对方因为天赋的缘故倒没有承受这一步,可是却在他处得到了一样的结果。

是神野。

每次想到那一战能让他的咽喉里像是卡了块血陈了千百天而成的硬块,卡的咽喉生疼还带着血味,可是莫说吐出来或者咽下去了,那血块只有剖开血肉才能从其中取出。

他的右手已经不能再经受更多的伤害,对方的同理。

可是又是右手。

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在那一刻他再次崩溃了,毫无征兆。

思绪如千万流星,在那一刻他想的太多,太多的因果同时从他的脑海里窜过,反而让他获得了一种足以令人纤毫尽显的清醒。

他觉得自己在这份清醒里想明白了。

他将永远摆脱不掉这份无力,他不能从对方那里取走对方的死亡,一如他无能从对方那里取走他本身作为英雄的本性。这些都是无可动摇的东西,就是那座神像的基石,哪怕神像碎裂成碎石也无可动摇。

他不敢简单定言说他爱的就是这样的八木,但是必然的,八木俊典就是由这些塑造出来的,那些责任,那些愿望甚至那些无可救药的自我牺牲都是不可割舍的部分。

所以他能做只有替对方下葬,还算是出于英雄惜英雄能做的最多的,已经算是一种特例,虽然无关爱情也无关亲情。

他妄图将那个虚无缥缈,重量还不如一根羽毛的灵魂占为己有,拥抱无我者,这个欲望本就是虚无的,而就算如此他还是如此渴望,像是人类妄想建起通天的巨塔,借此触及神明。

哪怕只是妄念的欲望同样也是欲望,他因此而成为人,并且脚踏实地,亦才得以去仰望神像。

他早就该看开的。

生活平淡如水的也是生活,他没什么好抱怨的,更不要提现在的他所得的一切已经是他能拥有的最多的了。

从某个程度来说,他确实已经占有这个男子够多的了。他从对方那里接过他的能力,接过他的愿望,接过他的责任。过去他享受着对方因为自己是“传承者”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对方的关怀,而现在他享受着对方的拥抱和亲吻,那些神色紧张的关心,那些柔软的撒娇和羞涩的笑意。

他现在已经占有了对方的生活,已经足够多了。

他看向自己的伴侣,那个男子看见他面上还挂着几分欣喜和胆怯,忽地想起高一那一次课程发生意外后对方小心翼翼带着甜点来看他的时候那种愧疚的表情,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想的那么多,想明白了那么多,甚至于走出了那摇摇欲坠的一步,可是度过的不过仅是顷刻。

顷刻之间他却仿若经历了数十年。

他脚下一个踉跄,吓得对方连忙走了几步过来扶住了他。

“你在任务里没受伤吧?”

多么好笑,其实现在站在这里的两个人中真的受伤的是对方,可是现在对方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像是他才是重伤的那个。

“我看你之后没发消息,你有任务我也不好问。”绿谷站稳身体之后,对方才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机,表示自己不是没有看。

绿谷哑然失笑,他当然没想起来告诉对方自己其实今天的巡逻挺顺利的,也不是没想说自己还去了哪里,甚至不是没想起来问一句你到底什么情况,然而今天他多少次摸出手机,在对话框里编辑了多少次,却一个字都发不出去。

“所以……”

他看见对方一顿,像是注意到绿谷的目光落在里哪里,本来伸出来着的右手一僵,下意识地心虚地想要收回,却被绿谷及时伸出手勾住对方的袖口,把对方的手拉住。

绿谷还不太敢碰对方的手,他不确定对方到底伤成了什么模样,所以只敢堪堪地勾住对方的袖口来拉住对方。

“我还以为你在因为这个生气。”对方的声音下意识地软了下来,本就低沉的声音柔软下来有些让人心痛,绿谷叹了口气,他在看见对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拿对方根本就是没辙的。

连念叨都不想念叨的没辙,这么多年都是这样。

他舒出口气,觉得今天叹气的次数太多了,像是已经透支了他未来一个季度的叹息。

没辙是一码事,无力也是一码事。

他不是说他没为此生气,只是他今天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忘了自己伴侣虽然想不清楚关于这些情绪的因果,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今天一天的反常足以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不对。

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咬破了舌尖,那沾着血,以至于口腔里全是血腥味,。

“没事,我听恢复女郎说了,你毕竟是保护学生,这是你的责任。”绿谷尽力放软了自己的语气,他伸手揽过对方的腰,将距离进一步地缩短,像是一切如常,“我能理解的。所以我真的没生气。“

“你绝对生气了。”八木比他想的还要斩钉截铁,金发男子的眼神忧愁,那双眼睛里蓝色再次像是火焰一般跳动起来,只不过这回是忧郁的火焰,他没想到对方是认真的,“所以到底怎么了?”

“慢着慢着。”

绿谷有些哭笑不得,“我们先别在这站着了,天也够冷的,至少先上车,你别着凉了。”

原本还认真的男子忽地一震,眼神一瞬间软了下来,点了点头跟着绿谷上了车。

既然对方已经算是个不谈清楚罢休的状态,两人上了车绿谷没着急发动,而是打开了暖气。

“我没有因为你生气。”绿谷坐在驾驶位上,看向缩在副驾驶的伴侣,那股无力感再次攀了上来,哪怕之前那份清醒的理智还留在自己的脑海里,他依旧为此感到糟糕透顶,“我只是在气我自己而已。”

对方瘪了瘪嘴,那表情看得让绿谷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表情多半意味着对方没有真信他的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他不会真地说出那些恐惧和他的挣扎,那些东西没必要让八木知道,“感觉自己好贪心啊,希望俊典每天都能好好的,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一直生活下去了。”

”俊典,我是不是超过分的?我不想你受伤,我想你明年,后年,之后在过去的十数年都还是这个样子,我们都还是这个样子。“他扭头看向对方,脸上的大抵是如常的,但是八木愣了,之前的那份犹豫和调皮忽地灭了下去,变成某种更平静而沉重的东西。

“抱歉啊,越是和你在一起,我真的越没法……”出久别过头,他没法说下去了,但是他相信对方明白他的意思。

越是亲近,得到的越多,那么他的欲望也就越鲜明地膨胀开来。

他不仅仅想要今日,他还想要千万个如今日的未来。他不仅仅想让诺言束缚双方,他真的想用自己作为牢笼,来困住比羽毛还轻的灵魂。

他想将那注定飞入天空的灵魂留在地上。

“你想这些根本没问题。”

八木的声音出现于绿谷来说显得有些突兀了,他乍然扭过头看过去,却因为动作太大导致他差点扭到了自己的脖子,吓得八木连忙伸手扶住他的颈项。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说过,我当时就在恐惧。”

八木扶着他脖子的手略略往上移了点,以扶住他的脸颊,某种东西从他的面上破碎,绿谷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他似乎从那裂缝中窥探到什么。

“你恐惧失去我,我也同样。”他看见八木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我不是说我不相信你,可是我同样清楚何所谓世事无常。“

绿谷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的伴侣比他年长的岁数足以漫长到见过够多的意外,够多的“出乎意料”和“不当如此”。

“而英雄的死亡率从来都是居高不下的,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绿谷看见对方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将某一句话顺着咽喉咽了下去。

“我不想……”

绿谷从来没觉得他这么渴望地想听见什么,这似乎比当初他等对方回应他的告白还要紧张。

毕竟他那时候还抱着得不到也能以徒弟的身份待在对方的身边的想法,他那时觉得能接受没有对方的生活,然而现在他却是后退都不愿意再退那一步了。

“……早上见到你出门,却看不到你回来。”

够了。

像是被定锤盖棺。

绿谷只觉得自己脑中那些荒谬的推论彻底崩塌,那些理念似乎有实体一样,崩塌下来的时候带来磅礴的声响,使他的脑子为之轰鸣起来。他鼻头有些酸,但是这回他却能憋住那点泪水,然后破涕为笑。

“啊?”

八木显然有些没理解绿谷的情绪为什么转变的如此之快,扶在绿谷脸颊的手还没收回就被对方按住,然后两人的距离骤然被拉近。

这是一个亲吻。

也许是浅尝辄止,又或许只是为了确认什么。

绿谷伸手扶住对方的脸颊,指尖蹭过八木柔软的脸颊,扫过他的颧骨,然后再往前探了下身,将对方紧紧地抱进自己的怀里。

“你在就好……”

绿谷克制不住地从胸膛中舒出口气,然后不自主地笑了起来。

“我们回家吧。”

================end===============

这篇写的我很累,这篇想要谈得东西太多,多得我字数爆的远超所想,但是我表达的却总是不让我满意,光是【下】这部分还是重写了五六次,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个版本。

感觉再放着大家记不住前文读起来观感就不会很好了……

等我忙完吧,大概会从【中】开始将剩下全部重写。

以及提一句,本来这篇我最开始打算取名叫“乌有者”,几番挣扎后还是取了这个标题,带着几分“我不存在”的意味,毕竟这篇本就是打算以绿谷的角度来看一个他以为不曾存在的“人”,而他还绝望地妄图从其中找出一点人的痕迹出来,却又在下一刻推翻自己,如同陷入囚笼。

只不过最后发现,他和八木依旧是同路人,才得到解脱。

有好奇这个故事更多的可以戳我,有些不太好放出来讲。

暂时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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