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满目

【下】成王

注:高魔世界,魔王欧x月魅麦,月魅为虚构种族。

ooc请注意。



(6)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再也不愿意将那对属于月魅王的翅膀显露在外。

麦克已经没法在把那对已经转变完的蝶翅展露给所有能看到他的魔族,那上面的冰蓝色的眼纹简直就是刺目,像是在宣告他自己那堪称无救的一厢情愿。

更何况他记得清楚那些魔族看向他的眼神,大概整个宫殿里的魔族都心知肚明他们的魔王是不爱麦克的。然而就算他能忽视那些目光,但是这个事实仍旧是在变着法子地扎进他的心里,提醒他那个可悲的事实:

人类变成的魔王,也终究是爱人类胜过魔物。

他分明知道的。

他分明比谁都更早知道的。

就像现在,可怜地维持属于一个近乎人类的形态,就是为了能让对方不厌恶自己,让那些属于“伴侣”的东西还可以继续下去,好让自己的一厢情愿显的不那么凄惨,也好让自己这所谓的“人质”身份不显现的那么可悲。

在一开始他就知道八木是个为了理想付出一切的家伙,一个尚且不自爱的家伙又谈何去爱别的东西?况且这还是有着一颗人类心脏的魔王,对他来说,亲近人类比亲近魔物自然多了,而月魅,比所有的魔物还要更不像人类。

那时候开始麦克就恨透了月魅这个特性,他们的爱意会直接写在翅膀上,只要每一次展开双翅,就像是所爱从背后看了过来。

可是如果对方不爱的时候,这样的爱意显得荒诞又可笑。

所以哪怕他这样会被当做人类,会需要日常中行走的时间胜过飞行的时间,甚至都能让他几乎忘记飞高空的感觉,他也不愿意再变回那个样子。

他一边希望能借此乞求对方能对他多加关注,但一边又在以一种大概没人看的出的形式来抗议对方的背叛,以来维持自己的骄傲。

毕竟他仍旧是爱着八木,爱着那位对任何人都温柔的魔王,他贪恋着对方给他的那一点温柔,哪怕他已经深知对方是不爱他的,毕竟那般满心都是这世间的人又怎么能爱上一个个体?终究是他太过自以为是,当真将那不过是政治的名分看的太重了,又或者将那对所有人都有的温柔当成是自己独有的了。

他第无数次地提醒自己,他们没时间了,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在倒数时间,为此欺骗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呢?他就是在等着真相被宣判前还继续欺骗自己去拥抱虚假,装作那是自己唯一的真实,才好让自己好多一点。

毕竟哪怕满怀着虚假自欺欺人,他仍旧清楚这是他最后还能有的一段时间。至少八木尚且明面上仍旧与他还算相敬如宾,至少……至少他们的表面上的名分还是过得去的。

也算够了。

他该满意了。

况且麦克自己也清楚他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相处在一起,魔王不仅仅要处理魔族内的事情,他仍旧时刻观察着人类那方的动向,而麦克自己也有族内的事要处理,导致这明面上还过得去的时间本就少的可怜,也不会让其他不生活在宫殿内的魔族起疑心。

倒是跟在他身边的那只小月魅对他不再展露翅膀这件事保持疑惑和愤慨,几次麦克都感觉那小月魅想要问出口,结果还是自己咽了回去。

他只能用一个宠溺的眼神看向那个女孩子,他知道对方是在替他委屈,月魅一族的翅膀意味着什么他们是最清楚的,而对于月魅之王来说,如果他选择将翅膀藏起来,这已经意味着一种耻辱了。

所以麦克基本不让太多的月魅知道这个事情,虽说大多数月魅都是个中立态度,但那是对外,而非是对自己内部的族人也是这样。

他简直可以想象到那群日常冷漠的族人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只不过现在他还算孤身一人地寄人篱下,至少现在没必要把事情闹太大。

所以他对着那个小月魅的疑惑和愤懑只是笑了笑,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软声哄几句,示意对方别瞎想。

毕竟当初他才是那个因为太过天真而犯下错误的人,那么他现在就要为他自己错误偿还代价。

经过这几年,他已经明白这些责任之间的关系,作为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况且就算当初没有婚约只有盟约他也不会好过到哪去,他忽地想起了上一任月魅之王的看向他的眼神,他想起对方的早逝,在这段时间内他翻了够多关于月魅的资料,看在他还没来及回月魅的聚集地的份上,他还没时间去整理月魅内部的历史,只能从魔族这边的资料翻出一点信息。

事实上月魅之王的断层不该如此之大,理论上旧王衰败的时候新王就已经诞生了,不像他这一代,上一任旧王死的太早了,早的简直不正常,结果就是丢下他一个恩,在还没准备的情况下接过重担。

麦克越发有把握前一任的旧王是看到了什么,他记得对方的眼神中的担忧,那般的早逝只有可能是用自己的寿命去换了什么。

比如说,预言。

所以对方真的是看到了什么?麦克无数次想到,那位旧王到底在他身上看见了什么,才让对方的用那样堪称可悲的眼神看过来?

也许真的是看见了他凄凉的命运吧。

所以最后麦克也只能叹息,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向命运臣服的叹息,还是为自己的可悲而叹息。

但他再如何自叹自哀也没什么用了,八木俊典快死了,现在算算那个人类的孩子也快到十八岁了,按照人类体力来说,也快到他们的巅峰时候了。

到那时候,他就只有死心这一种可能了。

 

(7)

然而最后这天的到来还是比他想的快的多。

那个孩子十八岁,对,就是十八岁的时候就杀上门来了。

那一天他同八木一并坐在了议事大厅里,外面的杀声震天,虽然八木已经提前撤走了外面不少守卫的魔族,但终究还是会有不少魔族会被牵连其中。

麦克闭着眼坐在魔后的位置上,大理石做的王座太过冰冷,哪怕已经上面垫了再多层的垫子。

他听着那些声音越来越近,人类的杀伐总是只带着吵闹的噪音,他缩在那个过于宽大的椅子上,因为早年的糟糕待遇,他的骨架较与应有的小了很多,所以这原本为了庞大魔物作为魔后而准备的椅子就对他来说太大了些,所以够他整个缩在上面。

“你走吧。”

听到那声音快逼到门口的时候八木站起了身,那瘦高的人型走下台阶,一扭身便就变回了平日的那个庞大的黑龙形象。

“其实……”

麦克也从椅子上下来,他急匆匆地想抢先一步拦住对方,到底他还是私心作祟,他终究还是不希望对方死了,哪怕最后不能如八木所愿。

“这不关你的事。”哪怕现在是黑龙的样子,对方的声音都是清冷冷的,像是过去无数年跟他说话时一样的语调。

麦克一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他看着对方扫过来作威胁状的龙尾思量了一下,后退了几步,站定在那宽大的王座前,看着那黑龙打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一动身就扑了出去。

无需等太久,他就听见外面巨龙咆哮的声音。

到时候了。

麦克克制不住地叹气,他扭头向宫殿的后面走去。

他攀上王宫中的高塔,远远地看向在前面争斗的勇者和巨龙。多么传统的画面啊,勇者斗恶龙,只不过这里的城堡里没有什么公主,也没有成堆的金银珠宝,来到这的勇者来讨伐的不过是个世人口中的罪恶的象征,然而事实的真相大抵会让那勇者们跌破眼镜。

所以他不由地笑出了声,在巨龙的咆哮和人类各色的吟唱声中嗤笑出声。他看着那里,人类的法咒在黑龙的鳞片上爆炸,炸开血肉,而黑龙喷出的火焰令土地燃烧,远远看去在那里战斗的所有活物都像是落进了地狱里。

他就那么静默地坐在那旁观着这一切,既然魔王已经不希望他插手那他就没那个必要了,更别提本身月魅就是中立种族。他们无意争夺权力,也无甚偏好的种族,只保留记录一切的习惯,不偏不倚,不怒不悲地记下一切。

而月魅的王……则更应当如此。

况且这是魔王异位之战,总该有人看着的。

那热浪扑来吹动麦克的金发,随之而来的还有咆哮和吼叫,他注意到了那个绿发的孩子,不,现在已经不能称其为孩子了,那个青年从龙的血雨里走过,他挥舞着大剑,在麦克的视野里跳上黑龙的脊背,那个青年当真是有足够的力量的,挥起那把大剑一把削掉了黑龙一侧的翅膀,血喷了他满身,然后他仍旧坚定着,将那柄大剑径直插进了黑龙的胸膛。

这就是结束了。

麦克看着黑龙本来蕴藏在胸腔里的火焰被强行熄灭,怒吼转了调子就变成了哀嚎,龙的头垂了下去,而那原本站在龙脊背上的青年却忽然身形一软,遥遥地,麦克听清了他的哭声,那青年沿着龙的脊背滑了下去,那哭声越加撕心裂肺,听着不像是杀死了恶龙,更像是失去了所爱。

麦克起身,沿着上来的梯子爬了下去。

他都不用回头,也知道他看不到黑龙的身形了。

 

(8)

几度思忖,他终究还是去了人类的营地。

无论八木是还活着还是只有一具尸体,他作为对方的魔后,总归是要去看一眼的。

也许是他这个堪比人类的身形给了勇者们莫大的信任感,请求没等太久就得到了准许,他走进那不算大的营地,在最深的那个帐篷里见到了那个青年。

绿发的青年还红着眼眶,新生的鳞片还在脸颊上从未褪去,他坐在其中的行军床的床边,攥着另一个坐在那的男子的手。

那是八木。

彻底变回人类的男子果然如他平日人形没太大差别,哪怕是窝在那,仍旧是那个瘦削高挑的样子。

果不其然,麦克些微地叹息,却平静地站到了两人的面前。

这就是真相,杀死一任魔王就能得到魔王的力量,与魔王的战争事实上是争夺权力,只不过人类永远不知,而魔族缄口不言。

什么所谓的“恶龙”,所谓的“罪孽”,都不过是人类的国王把国内的强者送上死路的一个手段,以保证他的统治千秋万代,永远安定。

所以魔王选中了那个青年,他让那个孩子在魔族中长大,确保他不会真正地憎恨魔族,然后将真相藏进对方的这部分记忆中,彻底封存后将孩子送回人类的社会,然后培养对方到成为勇者,最后等对方杀上门来,将利刃送进自己的胸膛。

这样,真相和力量都在同一个孩子的躯体里了。

何等圆满的计划,何等周全的铺路,现在麦克站在这里都想为对方鼓掌,八木当真是从不动摇,哪怕最后的代价是自己的性命。

不过现在看来,倒算是个圆满的结局。

他懒得再多看那位青年一样,他的目光径直落到了八木身上。

“新王刚立,事态不稳。”

还没等麦克开口,八木却像是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样开了口。

“那我回领地了。”

“好。”瘦削的金发男子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你走吧。"

到此为止了。

他闭上眼,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回头走向营地的门口。

空间门对他来说不是难题,然而其实他又足够多的办法离开这个地方,而空间门只给麦克给自己一个没法回头的选择。

他该死心了。

 

(9)

月魅领地外的守卫看见了一个很奇怪的旅人。

那个看似精灵一样却风尘仆仆的纤细金发男子几乎是双眼无神地走到了领地的边缘,然后就像是根本没看到关卡一样地往里走。

守卫拦下对方几乎是理所当然,这一看就不是黑暗精灵,而月魅的数量太少了,不该有他们还没有见过的,况且月魅以他们的翅膀为傲,而这个旅人的年龄不可能没有羽化。

所以就显得太过可疑了。

然而他们在表明意思后那疲惫的旅人却笑了起来。

“抱歉。”

旅人的道歉来的干脆利落,在守卫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对鳞翅就在守卫们的面前展开,那状似属于蝴蝶的艳丽翅膀几乎能迷了所有人的眼,而且无需多仔细的分辨,他们就能注意到那翅膀上的花纹就像是活着的一样,形态周转婀娜。

“抱歉,我太习惯走路了,而且也太久没回家了。”对方温温然地笑了起来,那对略大的翅膀拍了拍,就让对方悬了空。

“那么烦请诸位去通报一声了。”

 

(10)

麦克总算记起了关于之前那位月魅的旧王的一些片段了。

虽说没什么预兆,就那么突如其来地,如同灵光一闪地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刻意去想一点却连一点只言片语都想不起来,而有时候不去想的时候,那些片段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上一任的王是一头黑发,就像是夜色一样的黑,但是对方有着一双像是星辰的眼睛,对方总是喜欢在夜色下抬头看天,然后垂下头看向他的眼神大多数的时候都带着忧郁的神色,只不过他最开始只记住了那么一次。

“阳射,你终将孤身一人。”

他终于记起了那句话,对方揉着他的头发,带着悲悯和叹息的话语却是用这句话当做开头的。

阳射,他后知后觉的想起那才是他的本名,只不过如今他签署文件用的都是他的封号,而他臣子和族人称呼他只会是“王”。

他也曾想过要不要告诉八木他的本名的,然而转念一想他当初在盟约的初稿上签的就是本名,然而对方仍旧一如既往地喊他“麦克”,大抵……也没在乎吧。

麦克摇了摇头,想将那个人的面容从自己脑海里甩出去,好将注意力重新回到旧王说的那句话上。

月魅的王也是有爱人的,这事他尚且知道,历史上不少月魅王的翅膀和他一样,最后都衍生出所爱的眼睛的纹路,没有任何人说王只能是孤独的。

但是他确实如此。

无论是早年的惨痛经历,还是之后的四处流浪,到第三次茧化之前,他一度都忐忑不安,他已经感觉到他真的到羽化成功后就是要面对一个独木难支的境遇,他还没有足够的可以成为王的准备,就已经要接过那副重担了。

他当时非常想要逃离,因为他太过清楚如果真的是那个时候他必然独木难支,他尚且称得上一无所知,却没有任何人能帮他,然而他必然要扛着这份责任一步不能动摇,一步都不行。

也许从那时他就已经开始明白王的责任是什么了。

现在麦克坐在这里,用来写文书的羽毛笔就在他的手指间,已经没墨了。他仰头看向天花板,月魅的宫殿的装饰自带着某种柔和的风格,他说不上到底是什么,但至少这里比起魔王的宫殿来说,没那么像是一个牢笼。

他想明白了,他之前的那些月魅的王的事情与来说没有太多的借鉴意义,那些王是否有爱人,是否有忠心的臣子还是有牢固的联盟都与他毫无关系,他必然是孤独的,孤军奋战,或者力不从心,又或者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他都要在那里。

毕竟这是命运给他的唯一能让他拥有的东西。

所以现在,他能戴稳了头上王冠了。

麦克扫过桌面上的那份文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然后将文件抽出放置另一侧。

他确实,已经成王了。

 

(11)

“新王即位后第三年,黑暗精灵率先撕毁旧王立下的盟约,彻底宣告与魔王率领的魔族彻底对立。

六个月后,所有月魅之王辖下的种族都将盟约撕毁,宣告对立。

而月魅之王对此没有表示。

又一年后,由黑暗精灵挑起战火,宣布了魔族的五十年内战拉开了序幕。”

                                                ——《新魔王史》

=============end===========

我已经不能再写这篇了,如果质量不佳我想我是必须道歉的。

再写下去我估计我就要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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